听秋
□魏则明
听秋，有些沉静、伤感怀旧而又舒缓，这是一种幽幽的古意。唐李商隐就有“秋荫不散霜飞晚，留得枯荷听雨声”的诗句。
秋雨要在夜间听，才能听到凉的秋魂。它不同于如烟如雾的绵绵春雨，它的节奏仿佛很慢，是一滴一滴从高远的苍穹上掉落下来的，打在房顶上、树叶上，噌竲地响。尤其是在房檐下放有陶制或瓷制的花盆，这种声音似乎就有一种别样的节奏与情调。
秋雨对城里人或乡下人都有一种情结。它扑簌簌的声音，能抒发心底一袭淡淡的忧郁与悲凉，我思衬起年代并不遥远的乡曲儒生们，老死翰墨，终生困厄，在这样的秋雨之夜，一定有意地熄灭了灯火，躺在简陋的木榻上，在黑暗中睁着一双不眠的眼睛，无论如何，但秋雨绝不是泪水。
在四季中，秋虫是最多的，蟋蟀、蝈蝈们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田野，它们的声音，无论白天或黑夜都会唱起，但并不聒噪，尤其是夜间的虫声，彻夜地交织着，烘托着秋的韵致，近的、远的、强的、弱的、长的、短的、清晰地传入人的耳膜，这是大自然弱小生命的声音，在夜露中，在雨声中展示着自己生命的风采。农业经济下的帝王们也是喜爱听这种虫唱的，但不知道他们会作如何的感想。也许这是人类乡土情怀最可贵的地方，秋夜的鸣虫被写进了诗篇。我想这是秋虫们的生命在告别世界的季节，它优美的绝唱，才会感动人们对它的欣赏。
秋叶也是自然界一道美丽的风景，城市、平原、山地全是它们的身影。红的、黄的、绿的、紫的、赭的，在风中、在雨中、在雾中，会平静的飘落下来，鸟在枝上轻微地震颤，都会使它们感到安慰似地飘落下来，落在地面上、房顶上都会发出一些轻微的声音，使秋显得愈发的静了。尤其庭院里有大叶的泡桐，当它从枝上掉落下来时，柄蒂上的那点新鲜与洁净，使人品味，感动与怅然。秋叶铺在地面上，保护着草木的种子，保护着过冬的苗芽。无风的晴夜里，当听到沙沙的声音，那一定是人或其它动物在上面走过。
欧阳修写过《秋声赋》，里面有愀然惨酷的味道，但他揭示了哲学上的命题。是一篇听秋的佳作，在以往的秋夜里，每每听到秋声都会联想到这篇文章，会仰慕作者的细腻与深沉。那种生命的气息，似乎跨过千年的岁月，仍在做着一种幽微的传递。
秋风是不忍卒听的，《秋声赋》中主要写的是秋风。秋风干裂，但并不强劲，假如居室旁有一架扁豆，豆荚被风干后，那种摇动串铃般的单调声音再和着螽斯的羽声，真的使人感到生命的无奈，会生出诸多严肃的感悟。
我爱秋天，但不爱秋的肃杀，在大自然面前只有静静地品味与反思自己的生命。
2004年8月1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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