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园
□魏则明
童年，故居的家门口是一片荒园，园子的四周是矮短残破的土墙。园内有楮树、枣树、柿树、榆树，还有白杨和刺槐。园内的地势是起伏的，偏南的地方有一片洼地，西边是隔着土墙的更高的田野。
雨天时，那些古老的枣树和柿树变成了朗润的黑色，翠绿的青苔从斑驳细碎的鳞皮中衍生开来。蜗牛从无苔的地方攀附上去，留下一条条白色的胶痕。
楮树是鸟儿的作品，它们迅速地生长着，不几年便有了属于自己的绿荫，肥大的叶片如精心剪制的图案，尤其是它那红色的如灯笼般的果实，便招来许多的鸟儿和馋嘴的孩子们，去吃那些带有辣味的种子。上了岁数的老年人说，楮树皮中白色的液汁是可以治癣的。每每看到孩子们在树上嬉戏时，便隔着墙嚷道，要小心，不要掉下来摔残了手腿。
园子里有时种有青麻和红麻。红麻的颜色是庄重的，生命力也顽强。而青麻的生命倒显得脆弱些。雨季，低洼处的青麻被雨水淹死，麻茎柱立着。蜻蜓便栖息在顶部，孩子们蹑手蹑脚的走过去，想从背后捉住它们，因为蜻蜓有着玛瑙般的头与透明的翅膀，在栖息时，还会一颤一颤的抖动，有着美感与趣味。
未成熟的柿果掉落下来时，是最可人的，孩子们便走到树下，捡拾起来把它们藏在棉絮中，埋在一个其他人不知道的地方。5至7天后再扒出来，默默地品食着，尽管味道并不怎么美。
榆钱儿是一道春天的风景。鲜嫩时，用手撸下来，不洗便塞在口中，眨眼间牙齿便成了绿色。榆取“余”的谐音，民间美术中的摇钱树就是这样来的，榆钱成熟时，风一吹，便如雪般地散落下来，到处都是它的种子。
园子的主人是一位60多岁的孤寡老太太，孩子们常常对她避而远之，她时常责骂孩子们偷了她园内的果实或折断了树枝，孩子们从园子里走散时，她仍余怒未消地骂上半天，最后才悻悻然地离去。
30多年过去了，园子的主人也已故去，因她没有子嗣，现在的荒园已变成了民居。那些树也多刨去，只剩有一棵老榆树见证着那段岁月的印痕。
荒园是我童年的荒园，有我童年的秘密和一份珍藏的乐趣，也是形成我今天的思想有忧郁面的一部分。
2005年7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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